“啊~...家督大人张嘴。”马车上，女仆优果正在喂半梦半醒之间的李扬云吃早饭。
“嘛...别喂那么急，等我缓一缓，上一口还没吃下去呢。”李扬云正在以龟速咀嚼。
“可是...这都吃了一个小时了，粥都快完全冷了，还剩最后一口，来，家督大人张嘴。”看到自己做的粥冷了，优果有些焦急，这会影响口感。
“优果...我好像记得你上上上上口就说是最后一口了吧。”这粥永远也喝不完吧，喂。
“这次真的是最后一口了，不信大人自己看。”骗谁啊，明明还有大半碗。
“不行了，你的家督大人吃不动了，优果帮忙吃掉吧。”最后还是辜负了优果的好意。
“哦.....”优果的回应里带着失落。然后自己捧起碗来小口小口地喝着。
她今天穿着红白相间的长裙，头发拢在脑后，用一个好看地蝴蝶结系起来。
“嘁！”一旁的某只单身狗发出了叫声。
林间城穿了件宽松的长袍，斜倚在车厢口，遮住了马车夫的大半个背影。
“肾虚，有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……腰腿酸痛、精神不振，好像，身体被掏空……是不是肾透支了？想把肾透支的补起来？大力牌肾宝片……他好你也好！”林间城一本正经地念起了古代的联句。
这句联句是专门讽刺某些第二天早上带着黑眼圈、昏昏欲睡、腰都直不起来的肾虚公子。
“哪...哪有这样的事，家督大人睡眠不足是因为昨晚用功...用功看书到凌晨。”小女仆优果脸红着辩解道。
哦，那他看书你脸红什么劲啊？很明显他的功都用到你身上去了。
“呃...你们在说什么？”肾虚公子断线重连。
“看到没有，某人由于控制不当，现在被水淹没，不知所措了。”
“家督大人很厉害的！没有提前...提前...”这声音忽大忽小是怎么回事。
“啊，对，我昨晚游泳游到半夜，喝了好几口水。”连辩解都这么虚，一点力量都没有。
“不过呢。小优果，你没有自己的碗么？身为仆人用主人的碗进食，还真是无礼呢。”最后林间城这样说道。
之前的所有话都是为了这句吧。
“优果不仅无礼还给家督大人丢脸了，请家督大人责罚。”女仆就这样跪在了李扬云面前，本来狭小的车厢现在更狭小了。
由于跪下得太快，马车同时也颠簸了一下，粥从银质的碗里溅了出来，滴在了红白相间的裙摆上。
“城！”李扬云皱着眉头。
林间城笑嘻嘻地别过头去，看着阳光明媚的车外。
“优果快起来，别听这二货瞎说，我说你能用你就能用。”
“可是，家督大人...”优果漂亮的睫毛正在微微颤抖着，并没有起身。
“别说啦，先起来，粥都弄到裙子上去了。”
然后转头看向林间城：“快点承认你刚刚开了个过头的玩笑。”
“好哒，云酱。”林间城笑着向李扬云鞠了一个躬，继续说道：“亲爱的小优果小姐，在下为自己刚刚对你开的那个过头的玩笑感到自责。”
然后优果才慢慢站起来。坐到角落里。
李扬云瞪了林间城一眼。
“Excuse me?”单身狗如是回应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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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发的第二天傍晚，连夜赶路的马车终于到达雾奇村。
这在十年前是不可想象的，没有天下人莫多颁布的“总无事令”和“检地-刀狩令”，入夜之后的道路上总是充满着危险，流浪武士，暴徒，饥民，凡是可以拿得起刀的人，都可以用刀传达自己的话语。
不管你的身份如何，狭路相逢之时，谁的刀更锋利，谁就能够说话。
乱世之中，刀就是话语权。
唯有太平年景，身份才是话语的象征。
刚刚下马车的林间家三公子就用身份传达了自己的话语。
“啧！”
林间城一脚踢出去，然后一个跪在路边的男子离地向后飞了一段距离，落在了地上，发出沉闷的碰撞声。
“哟，雾奇村的神官，你就是让这样衣衫褴褛的侍者来迎接你的领主么？”他偏头看向面前带领着一群村民于村口恭候的神官。
春假出游的时候见过一面。
神官是一个头发全白了的老年人，面容和善，很有气质，想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美男子吧。
他把头低低地俯下，说道：“不敢。城大人所说的衣衫褴褛之人便是几天前作古的夫妇之子，听说家督大人要来，他从昨天早上就一直跪在那里等着了。说是希望家督大人能够为他答疑解惑。”
“照你这么说，倒是我的错咯？”
“不敢。”
“那么...”林间城走向那衣衫褴褛的男子，那个男子正在惊恐地磕着头。
“锵！”拔刀的声音。修长的太刀‘载明兼光’出鞘。傍晚的夕阳照在刀身上，在不远前的地面上打出一块光斑。
“城！”李扬云出声阻止。
刀还是挥下了。
削去了那个男子扎起的发髻。
“村中之事尽可向神官报告，这样越级报告的行为是不允许的。念你是初犯，这次且饶你一命，滚吧。”林间城借助刀和身份说出了完美的收官话语。
被削去发髻的男子在继续磕了几个头之后，匍匐进了人群之中。
林间城转过头来对李扬云笑笑。
李扬云只好苦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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雾奇村是一个大村，大概有六七百人的样子。一行人走过两边跪满村民的小路，来到村中心的喷泉旁，这是村里的主要的祭祀仪式进行场所。
神官已经派人在这里准备好了酒席。
喷泉大得和这个村落不相匹配，四季都有水从里面涌出来，又流回去，从不枯竭。名字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，叫做——罗马喷泉。
家中文献也没有记载这‘罗马’二字的意思，不过村民们普遍认为这是‘吕祖神’的坐骑。
李扬云和林间城两张桌子相对，优果和马车夫则被带到街道一侧的两张连着的小桌子坐下。
神官的侍者们开始吹奏‘吕祖神’传下来的乐器，一个陶制的扁平水壶样式，两侧和顶端开了孔。
声音悠扬。
吹的是名为“禁止的边境线”的曲子。李扬云每次听到的时候都觉得这背后隐藏了些什么，就好像冬天封冻的河面下面，有成群结队的鱼。
这是天已经暗了下来，侍者点起火把。
两个巫女随着吹奏的曲子开始歌唱。火光把她们的脸颊映得通红。而优果和那张小小的桌子，仅仅被勾勒出大致的线条。
“gi---li---gi---li---爱......”
“gi---li---gi---li---舞......”
歌词也让人无法理解，通篇只能听懂‘爱’和‘舞’两个字。
但，这和歌名“禁止的边境线”一点也合不起来。
“嘛，云酱，想什么呢？这首曲子还不错呢，是祭祀时候用的神曲吧？嗯，总感觉要是再加快一些会更好听。”林间城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，因为这首曲子是秋祭的时候才使用的。
“神祠里有谱子，你要是感兴趣就拿一份回去。”李扬云用指头在桌子上敲着“禁止的边境线”的节奏。
“嗯。我刚刚看见一个紫发碧眼的小子，哪里来的外邦人？”
“哦，你说他啊，他叫司马逸才，很小的时候就移居到这里了，父母都去世了，现在好像是在神社里帮忙混口饭吃吧。你上次才来一上午，没有见过也是正常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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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食完毕之后，神官带着一行人到神社里休息，神社里有专门建给领主和客人用的房间。
“那么，请优果小姐和黑之助随老朽来。”神官在把李扬云和林间城领到住处之后，这样说道。
“只需要给黑之助安排就好了，优果跟着我住。”李扬云说道。
黑之助是马车夫的名字，一个老头，给李家三代家督都驾过车。
“遵命。”
“是，老爷。”神官带着马车夫退下。
“咻，绷着脸累死大爷我了，还是优果好。”李扬云突然整个人都靠在了优果身上，用上古的话说叫“充气娃娃被放了气”。
“家督大人，城大人看着呢...”优果小声说道。
“嘁。”说着林间城就从口袋了掏出一张表情卡。上面画着一个侧着头的小人，下端一行小字。
老子无所畏惧。
“好了，这辈子，我彻底没有希望在表情卡上超过你了。”又是一张稀有的表情卡。
“看来死人的事件还要仔细调查一下，因为今天的村民们的行为有些反常。”林间城摸着刀柄说道。
“哪有反常，我每次来都差不多这样。”
“在于，他们允许那个男子在那里跪着，看来不仅是那个男子想让你这个家督答疑解惑，整个村子的村民都想让你答疑解惑呢。”
月亮照着神社前面的鸟居，红色和银白色交织着。
“好，那我们明天找村民了解一下吧。”李扬云抱着优果打起了哈欠。
“不，我们要找尸体‘了解’一下，找村民了解，你奶奶已经做过了，没有必要作为主攻方向。”
“按照习俗，应该第七天的时候就下葬了，挖新坟，恐怕不好吧。”
“哦，有意思。那明天早上再说咯。”林间城向自己房间走去。房间就在李扬云的隔壁。
走到门前，突然补充了一句：“记得今晚别操劳过度。”
“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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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家督大人，城大人好像有些变了......”完事之后，优果乖巧地躺在李扬云胸膛上。
“你说今天早上啊，这二货啊，是觉得我老是宠你，在学校里的学习什么的没什么上进心，想刺激一下我，和奶奶一个想法。真是的，小小年纪就大人样子，什么时候得把他扳回来。”疲惫的李扬云同学快要睡着了。
“......家督大人也和城大人一样的看法么？”
“......什么看法啊？”
“优...优果是个祸害。”
“啥？我两都没有这么想吧？优果别整天胡思乱想的，乖，睡觉了。”
“嗯，优果听大人的话。但是，大人以后要好好学习哦，成绩好了才能做大官呢，虽然，虽然大人现在的官已经很大了，是从七位上左兵卫少尉了，学院那些公子一个都比不上大人，但是，还是要奋发上进。诶，大人？大人？你在听么？”
李扬云早已睡着了。
“真是的......”优果小声说着，然后慢慢地把耳朵贴到他的胸膛上，听着熟悉的心跳。
“嘭~嘭~嘭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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